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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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申城臨海, 在東北部海岸線上有一個深海漁港,屍體出現在漁港北邊一個小鎮上。

“是群裏一條匿名消息,告訴我們海邊有屍體。最開始大家都以為他說著玩沒人信, 直到他後來發了照片,我們覺得值得冒險一試……”

顧羲庭回憶著周齊話,把視線聚在了導航定位上, 看到了一個熟悉地名,不由得感嘆:“這裏和片場距離好近啊!”

賀晏:“開車半個小時就能到。”

顧羲庭猜測:“是不是周齊從片場後來到了這附近,然後被人滅口了?又或者是他在片場被人殺害,然後被丟棄到海裏?”

賀晏沒回答他,只是緩緩瞇起了眼睛。

他們在這個案件上饒了很遠路,而現在,他們似乎終於找到捷徑了。

十幾分鐘後,眾人抵達目地。這個鎮背靠申城,捕魚和旅游是這裏支柱產業。

撿到屍體地方是一片荒海,和開發出來沙灘不同,這裏海岸線頗為原始,沙灘上長著一片棕櫚樹林,藤蔓植物在沙地上蔓延, 岸邊立著“海域覆雜禁止游泳”牌子。

海風咧咧作響, 吹得人幾乎要睜不開眼睛。賀晏負手立在沙灘上,腦海中照片和現場情景瞬間合二為一。

周齊最後一次出現時間是周四晚上九點, 1000種覆活方法群裏出現照片是在周五淩晨1點, 也就是說, 周齊死亡時間在周四九點-第二天1點這斷時間內。按照洋流路徑,周齊屍體應該來自上游,在海浪下碰到礁石被推向海邊。

現場痕跡早被吹得一幹二凈,賀晏視線從沙灘轉向內陸,打量片刻後瞇起眼睛,突然拔腿跑了過去。

距離海邊約200米左右地方有一個村落,賀晏停在了一戶人家面前。

這是一棟兩層高小樓,有一個院子,朱紅色大門半掩著。

顧羲庭追得氣喘籲籲,看著賀晏停下來,他雙手撐著膝蓋有些喘:“你……你發現什麽了?”

男人沒回答他,徑直推門走了進去。屋內有一對中年夫妻正在曬魚,看到突然闖進來賀晏嚇了一跳,防備道:“你是誰?要幹什麽?”

賀晏一言不發穿過院子,徑直爬上二樓,這裏有一個小露臺,角落裏種著幾盆蘆薈,賀晏身體一躍,靈活地站在了陽臺上。

顧羲庭仰頭看他,嚇了一大跳:“你幹什麽?”

等他爬上來時,賀晏左右手食指和拇指對在一起,比劃了一個相機取景框,瞇起了左眼。他框住了屍體出現沙灘,還框住了遠處魏澤瀾和娃娃臉。

“照片,是在這裏拍。”

說這一句話功夫,夫妻兩已經追了上來,手裏拿著菜刀和棍子,梗著脖子把二人逼下樓。

等魏澤瀾和娃娃臉過來時,恰好看到賀晏和顧羲庭被人趕出大門,納悶:“你們兩幹嘛呢?擅闖民宅做什麽?”

賀晏高冷把手插在口袋裏,一句話也不說。

顧羲庭上前解釋:“賀晏說照片是在這戶人家二樓陽臺上拍。”

魏澤瀾敲門重新進去,夫妻兩棍子和菜刀還沒放下,警惕打量著面前這幾人。

“警察查案。”魏澤瀾亮出證件,問,“這周四晚上你們誰在家?”

夫妻二人對視一眼,說:“我們都在。”

“除了你們還有誰?”

“沒有了,”夫妻二人搖頭,“我家孩子在外地上學,不在家。”

“那天有誰來過你們家?”

“沒有。”

四人離開小院,在遠處,一個長焦相機對準了顧羲庭。

眾人朝著停車場走去,賀晏仿佛突然發現了什麽,猛地回過頭,卻只看到白鶴飛過。

顧羲庭:“你怎麽了?”

賀晏收回視線,搖頭。

等他們離開後,小院墻後走出了一個青年,他戴著一個寬大漁夫帽,脖子上吊著一個相機,顫抖著雙手,幾乎是貪婪地看著裏面照片。

女主人出來扔垃圾,看到青年打了聲招呼:“小茂來啦?”

青年警惕看了他一眼,慌亂地逃向了樹林深處。

男人聽到動靜,出門問妻子:“警察又來了?”

“沈家老大,好像病情越發嚴重,都認不出人了,也是可憐。”

“當爹也不管,由得著你操心?”男人關上門,抱怨道,“今天怎麽那麽多事,別開門了,早點吃了睡吧。”

嘩啦啦海浪聲傳來,青年跑到了沙灘上,留下一串串腳印。

他一邊跑,一邊用手捶打自己腦袋,喃喃道:“閉嘴,閉嘴!滾出去!”

“操了,”魏澤瀾把車停在警局門口,滿臉郁卒之色,“所以說我們折騰大半天,全都查錯了方向?”

賀晏回來路上就一直沒說話,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麽。

顧羲庭看了他一眼,試著問:“我們接下來去哪兒?”

賀晏擡起頭,沖魏澤瀾招手:“你們查過死者通話記錄嗎?”

“早就查過了,你們猜怎麽著,有好幾通都是招.妓。我們打過去,那邊張口就來,‘哥哥,要什麽價位?學生妹、少婦、網紅都有~’我還以為自己進了掃黃大隊。”

魏澤瀾罵了一句:“我們都排查過了,暫時還沒有發現異常情況。”

顧羲庭:“社交軟件查過嗎?”

“微信聊天記錄更是恐怖,”魏澤瀾嗤笑,“這小夥子看上去長得挺精神,沒想到全是不堪入目話。”

娃娃臉補充:“俗稱文.愛,撩騷。”

魏澤瀾:“我們推測不止文字,還有很多通話記錄。單是周四下午到晚上,就有五通微信電話。”

賀晏:“有沒有經濟糾紛,或者是感情糾紛?”

魏澤瀾:“那可太多了。”

賀晏:“可以查一下經濟糾紛數額超過十萬元,感情糾紛,最好是那種他正在接觸,但是還沒有睡到類型。”

娃娃臉掏出手機:“我問一下小柯。”

很快那邊給出了兩個微信號,都在星期四當晚和周齊有過對話。

一個叫趙尋,是周齊暧昧了很久對象,還在念大三,是徐子航粉絲,周齊給對方轉了5000元左右。周齊此前多次暗示,只要和他在一起,他就能帶人進去看徐子航。

有經濟糾紛那個叫荀湘靈,敖莫粉絲,聽說周齊可以收取一定費用,帶他們去看偶像,於是和周齊產生了聯系。看微信轉賬記錄,已經超過20萬了。最後聊天記錄,是周齊讓女孩兒給他20萬,他可以滿足荀湘靈願望。

微信服務器只保存7天內容,更早之前消息已經被服務器自動清理。

翻完了七天聊天記錄,顧羲庭看得嘖嘖稱奇:“這個周齊也不是個好人啊,都給了二十萬了,還要獅子大張口要二十萬。”

娃娃臉也是憤憤不平:“估計是看著她有錢,就想多勒索一點,真是個人渣。”

魏澤瀾食指敲打著桌面,提醒二人收回心思。

娃娃臉聳了聳肩,對死者說這種話確實不合適,最近上頭抓警務人員自我修養抓得很嚴,要是傳出去,他指不定得被網民撕成什麽樣子。

賀晏擡起眼皮:“破案關鍵,是當初什麽讓周齊半夜出去。從周齊本人來看,很可能是為財或者為色,或者二者兼有。”

“你覺得和這兩個人有關?”娃娃臉不明白,“但他們微信也沒說叫周齊出去啊。”

賀晏:“周齊對她們都發送了自己酒店,而且他們都還都有微信通話記錄。”

“會不會是周齊是出門接人?”顧羲庭說,“所以他已經到房間門口了,看了眼手機又離開了?”

眾人分頭調查,魏澤瀾和娃娃臉去找趙尋,顧羲庭和賀晏去找了荀湘靈。

半個小時後,顧羲庭和賀晏抵達目地。

荀湘靈是個人民幣玩家,為追星花了不少錢,甚至直接買下了地鐵四號線廣告替敖莫慶生。

申城市地鐵廣告月均價35-40萬,對於大部分還是學生黨粉絲來說,這一出手可謂壕無人性。

荀湘靈母親幼年去世,現在她跟著父親荀天成住在市中心別墅裏,父親是個上市公司高管,工作忙,在經濟上給了孩子很大自主權。

不湊巧是,荀湘靈前幾天因為生病出國治療了。

父親荀天成把二人帶進屋,說:“有什麽問題可以和我溝通,我會全面配合調查。”

荀湘靈房間是十足追星女孩兒,照片墻上都是敖莫照片,書架上堆了不少粉絲站私出寫真集。

微博也打理得很好,都是替哥哥宣傳打榜內容,因為長得不錯,出手闊綽,已經有一萬多粉絲,但是已經很久沒有發內容了。

賀晏進來後就左看看右看看,像是一頭靈敏警犬。

“這……”荀天成跟在後面,臉色有些難看。

“不好意思不好意思,查案習慣。”顧羲庭害怕他們被趕出去,瞪了賀晏一眼,後者稍微安分了一些,接下來還把自己打亂地方收拾了一下,雖然依然一團糟,保姆在邊上看著,焦慮得直喘大氣,看上去都快要暈倒了。

顧羲庭轉頭問荀天成:“荀湘靈哪天出國?”

荀天成:“前幾天她突然發病,在周五上午我送她出了國,現在已經回到美國繼續接受治療了。”

周五上午,也就是周齊死掉第二天。

“能冒昧問一下是什麽病嗎?”

“情緒障礙癥,”成功中年男人垂下眼,語氣有些無力,“她媽剛走那幾年,是我事業最重要時候,等我回過頭來發現,她已經病得很嚴重了,甚至想過要自殺……”

接下來顧羲庭又問了幾個問題,男人也都一一回答了,他們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麽疑點,荀天成說公司裏還要開會,他們只得暫時離去。

回去時,魏澤瀾電話打了進來。

賀晏全程端坐在後座上,腰背筆挺,要不是他還會呼吸,簡直跟個蠟像沒兩樣了。

鈴聲響了三遍,顧羲庭終於忍不下去,提醒他:“你手機響了。”

賀晏動都沒用一下,依舊雙眼緊閉,一言不發。

顧羲庭都看到來電顯示是魏澤瀾了,衡量再三,伸手接起了電話。

“魏隊。”

魏澤瀾怔了一下:“顧羲庭?我不是打賀晏手機嗎?”

“他在我旁邊,”顧羲庭看了賀晏一眼,艱難圓謊,“他現在有事不方便接電話,我開免提,他能聽見。”

“那我直說了,我們這邊沒發現什麽線索,趙尋和朋友們一起去附近攝影基地玩,因為和男朋友吵架,一氣之下給周齊打了電話,但後來被男朋友哄好了又沒去,班上有十幾個學生作證。”

魏澤瀾說完後,又問:“你們那邊怎麽樣了?”

顧羲庭把他們發現告訴了他,魏澤瀾似乎已經料到了這個結果,嘆了口氣:“有發現隨時聯系。”

就在這時,賀晏突然睜開了眼:“我知道是誰換子彈了。”

魏澤瀾驚了一下:“你知道兇手了?”

“我只說我知道誰換了道具槍子彈,並沒有說我知道誰是殺害兇手。”

賀晏掏出了一張照片。

顧羲庭回想起賀晏在屋裏一通翻找,驚訝道:“你偷來?”

賀晏:“在書桌縫隙裏撿到。”

顧羲庭無語:“這有區別嗎?”

賀晏毫無悔意:“辦案人員拿證物,那叫做偷嗎?”

顧羲庭:“……”

這是一張拍立得,是荀湘靈在片場照片,女孩兒做著男士打扮,戴著棒球帽,黑色口罩拉到下巴尖,比了個V字手勢,笑得很是乖巧。她遮得太嚴實了,以至於忙碌片場根本沒人發現多了她這麽一個人。

他把照片發給魏澤瀾:“你們可以去找荀天成了。”

荀湘靈和周齊有PY交易,荀湘靈出現在片場,荀湘靈在周齊死亡第二天出國,真相幾乎已經呼之欲出……

汽車行駛過繁華商業街,信號燈由綠變紅,卡宴停在了人行道前。大屏幕上播放著敖莫代言奢侈品廣告片,引得不少人擡頭觀看。

顧羲庭看著閃爍畫面,有些不明白:“可如果道具槍子彈真是那個女孩兒換,她動機是什麽?她既然那麽喜歡敖莫,為什麽又要傷害他?”

賀晏聲音沈沈:“這也是我疑問。”

卡宴在十字路口轉了個方向,駛向了《日安偵探》片場。

顧羲庭和賀晏坐在酒店總統套房內,對面坐著影帝敖莫以及小鮮肉徐子航。

敖莫剛拍戲回來,身上還穿著黑色大衣,和賀晏撞了個徹底,他視線掃過賀晏眼,慢悠悠道:“你們查出來了?”

賀晏不說話,顧羲庭只好承擔起了解說任務。

在此期間,賀晏一直翻看著沙發上劇本。

在顧羲庭說完後,他突然擡起頭,沒頭沒腦來了句:“你們為什麽要出櫃?”

敖莫還是一貫高冷霸氣,一旁徐子航先亂了神,他驚慌失措看了敖莫一眼,因為羞愧紅了耳朵。

賀晏雖然語調平緩,只是單純詢問,但依然戳中了徐子航內心敏感哪一處。

他們並不是主動出櫃,而是被偷拍發現。

徐子航是頂級流量,但也是影視圈新人,因為一部電影接觸到了敖莫,二人漸生好感。不料在一起不久後,就因為一個情難自禁吻被娛記偷拍。

一向高傲強勢影帝哪能容許別人吃他人血饅頭?

和徐子航商量後,直接在微博艾特徐子航出櫃,當時可謂鬧得滿城風雨,微博崩了好幾次。

這是當初敖莫痛處,他已經走到了這個位置,出櫃不出櫃都沒什麽大不了,可是徐子航還那麽年輕,因為那件事掉了幾百萬粉絲。

當初他處理方法也不夠完美,只能說是劣中選優,現在都是他心中一個痛點。

敖莫掀起眼皮看向賀晏,聲音有些冷:“這和案件有關嗎?”

“換子彈人是你粉絲,”賀晏平靜道,“我們想知道她作案動機是什麽,目前看來,你們出櫃,對方很有可能因愛生恨。”

“我粉絲?因愛生恨?”敖莫嗤笑一聲,“這也太扯了吧,我戀情和對方有什麽關系?”

一時間沒人說話,屋內氣氛有些低沈。

敖莫臉色沈了下來:“他們有什麽理由幹預我選擇。”

“理由很多,”賀晏開口,表情很淡,“最明顯可以從經濟學角度來說,你們偶像販賣是幻想,你們是幻想商品化。當商品變化之後,幻想破滅,自然有人不滿。某些性格極端人采取過激行為,這很正常。”

這話實在是過於直白赤.裸,沒有一絲溫情,敖莫不滿瞇起了眼睛。

仿佛有光電在空氣中交錯,一時間氣氛顯得有些劍拔弩張。

顧羲庭有些茫然,他感覺賀晏似乎是生氣了,但是他又不知道原因是什麽。平時看上去什麽都不在乎人,為什麽一對上敖莫就滿身都是刺呢!

他扯了一下賀晏衣角,想讓對方收斂一些。

賀晏看到了他小動作,卻沒有理他,反而進一步說:“偶像本質上就是一種欺騙,用自己偽裝模樣博得別人好感,誰知道你是不是已經壞到骨子裏了。”

顧羲庭忍了又忍,但這次實在是忍不下去了。

“什麽叫做本質上欺騙,你以為我們都是弱智嗎?”他惱怒地打斷了賀晏話,“你根本就不了解粉絲,你更不了解偶像,我們崇拜是真是人,而不是那所謂人設。”

賀晏不悅瞇起了眼睛,張牙舞爪嫉妒開始瘋狂摧殘他自制力。

他深吸了一口氣,決定給小朋友最後一個機會。

他語氣很溫柔,幾乎稱得上是繾綣問:“你在幫他說話?”

“我不是幫他說話,我只是陳述一個事實,”顧羲庭擡頭看著賀晏,眼睛又黑又亮,澄澈得驚人,“偶像不是輕飄飄幻想,而是慎重決定後追隨。組成偶像部分,不是一個個冰冷商業數字,而是粉絲對偶像沈甸甸愛。”

賀晏臉上笑容消失得一幹二凈,徹底維持不住紳士人設了。

“我崇拜他,因為我被他獨特人格魅力吸引,即使偶像和我想象中不符,我也會調整自己接受真正他,而不是守著自己幻想模具固步自封。”

顧羲庭每說一句,賀晏臉色就陰沈一分,到最後幾乎已經黑得能滴出水來。

他明明親耳聽見了顧羲庭說喜歡他,但是現在,聽顧羲庭這麽直白對另一個男人表達崇拜,他依然嫉妒得發狂。

他多麽希望那些話是對他說,他多麽希望顧羲庭崇拜是他,他多麽希望顧羲庭眼裏只有他一個人。

賀晏呼吸急促起來,眼中占有欲愈發濃烈,平日裏有多壓抑,現在就能有多放肆。

就在他幾乎瀕臨暴走時候,敖莫突然來了一句:“你偶像是誰?”

“我……”顧羲庭怔了怔,臉騰一下紅了起來.他擡頭看了眼賀晏,又像是被燙到一般,立刻低下了頭。

敖莫瞬間秒懂。這哪裏是說偶像,這根本就是當眾表白。

可惜當局者迷。

顧羲庭這副含羞帶怯表情愈發刺激了賀晏。

男人猛地站了起來,高大身影充斥著暴戾之氣。

顧羲庭有些茫然擡起頭,卻發現賀晏瞬間移開了視線,只留給他一個後腦勺。

而另一個方向敖莫,由於方位朝向不小心對上了賀晏視線,冷得脊背發涼。

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嚇人眼神,充滿著嫉妒、以及直白□□占有欲壓。

仿佛斯文紳士只是表象,下面隱藏著一只兇猛野獸。而現在,猛獸露出了他獠牙……

賀晏不敢再看顧羲庭,他害怕自己一時間控制不住,做出了讓他後悔莫及事情。他把冰冷目光落在了敖莫身上,腦內瞬間閃過了13種讓人消失而不被發現方法……

敖莫被看得後背一涼,追著顧羲庭問:“你偶像是誰?”

顧羲庭垂下眼,他剛才還被偶像這麽嫌棄,現在一個字也不想說了。

就這麽一個停頓功夫,賀晏已經轉身離開。

這位醋勁兒這麽大,徐子航也慌了,拉著顧羲庭手喊:“快說快說,拯救世界就靠你了!”

顧羲庭沈默片刻,突然喊了一聲:“……賀晏。”

男人腳步一滯,然而下一刻,他步伐邁得更大了,仿佛是迫不及待想要逃離。

他以為顧羲庭在挽留他,挽留他看著顧羲庭喊別人偶像,挽留他看著顧羲庭對別人露出崇敬目光。

他怎麽能這麽殘忍。

嘴裏湧上一陣血腥之氣,他在暴怒中咬碎了口腔,卻察覺不到任何疼痛。

看著迫不及待逃離賀晏,顧羲庭鼻子有些酸,又在難過之中湧起了勇氣,他深吸一口氣,大喊一聲:“我偶像是你!”

那一刻,仿佛春風化雨。

男人疾馳身影停了下來,他背對著三人,平日裏冷靜自持瞬間瓦解。

這句話一喊出,顧羲庭好不容易才聚集起來勇氣瞬間瓦解了,他那番話說得直白得近乎羞恥,漸漸灼紅了他耳朵。

男人背對著他,高大身材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陰影,他已經這樣沈默了許久。

久到顧羲庭羞恥一點點散去,在不確定之中變成了忐忑。

他越忐忑腦袋轉動得越快,酒店外汽車,賀晏沈默背影,沙發上劇本……日安偵探小說劇情和劇本在他腦海中飛速閃過,有兩副截然不同畫面出現在他腦海之中。

顧羲庭猛地睜開眼,他知道是怎麽回事了!

仿佛是心有靈犀一般,賀晏突然轉過身來。男人目光灼灼,情緒濃烈,視線直白得近乎□□,幾乎要灼傷了他。

慌亂之中,顧羲庭脫口而出:“劇本!”

在場三人都楞了一下,顧羲庭不敢看賀晏,語速飛快解釋:“我剛想起來,劇本改編了,原著裏是偵探意外打傷助手,但拍戲時為了突出助手人設,編劇把這一個情節放在了助手身上所以說,那個女孩兒想傷害本來不是敖莫,而是徐子航。卻陰差陽錯造成了現在結局。”

敖莫:“周齊也是她殺?”

“這我就不知道了,魏澤瀾已經帶人出發,相信他們很快能調查出來……”顧羲庭突然一滯,他有些說不下去了,因為賀晏在看著他,是那種很□□看法。

顧羲庭求證一般擡起頭,發現男人目光聚集在他身上,視線越來越深,幾乎讓人承受不住。

這時候,他湧起了一股熟悉第六感,類似於學生時代和老師對視,然後預料即將被抽中回答問題一般。

未知變數讓他忐忑不已,然而細微期待卻把他身體定在了原地。他只是怔怔地看著男人越靠越近,越靠越近……

眼前投下一片陰影,男人五官瞬間放大數倍,熟悉而清淡木香縈繞在他身邊。男人瞳孔漆黑像是一汪幽深潭水,看向他目光卻是那般溫柔繾綣。

巨大期待感淹沒了他,顧羲庭不由自主屏住呼吸,喉嚨滾了一下。

嘴唇傳來了柔軟觸感,像是柔軟雲朵,像是剛出爐軟面包。

顧羲庭腦子裏“轟”一聲響,終於意識到,賀晏在吻他。

男人嘴唇微微有些幹,卻是那般滾燙,燙得他臉轟一下燒了起來。

賀晏眼神愈發深邃了。

青年皮膚白中透粉,像是熟透了水蜜桃,濃密睫毛因為慌張不停顫動,讓人忍不住想把他欺負得哭出來。

男人眸色一暗,修長有力五指按住顧羲庭後腦,溫柔而強勢加深了這個吻。

滑膩舌頭狠狠刮過唇縫,刺激得顧羲庭猛地瞪大了眼睛。

青年生澀反應更是刺激了賀晏,卻被他生生按了下去。

如果這裏沒有人,要是現在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,他一定要把小孩兒欺負得哭不出來。

賀晏這麽想著,牙齒輕輕咬了一下顧羲庭下嘴唇。

“唔……”顧羲庭被逼得洩露出一絲呻.吟,羞愧難當之際,餘光瞥見了兩只高瓦數電燈泡,理智迅速回神,他一把推開了賀晏,身體發顫地問:“你……你幹什麽?”

男人只是看著他,目光又深情又濃郁。

和顧羲庭面紅耳赤不同,賀晏正經得仿佛剛出席了一個商業談判,只是嘴唇紅得驚人。

聽到顧羲庭問題,他把自己視線從顧羲庭身上扒下來,突如其來說了一句:“你很棒。”

顧羲庭臉又紅了起來,這人……這人怎麽這麽流氓!

敖莫看了半天,實在是沒憋住,突然大笑出聲。

“哈哈哈哈哈哈你們要笑死我嗎?神他媽你很棒,大偵探你情商也太……”

賀晏面無表情地轉過頭,用那種看死人眼神看著敖莫。

敖莫立刻改口:“你情商也太高了吧!”

徐子航:“……”

不一會兒他們接到了魏澤瀾電話,說他們已經抓到了人。

二人驅車返回警局,上車後,賀晏補充了一句:“你看到了我忽視地方,你很棒。”

男人表情一本正經,但視線卻一直落在窗外,耳朵上還浮起了淡淡紅暈。

原來賀晏也會害羞?

這個發現讓顧羲庭心情都飛揚起來,鬼使神差,他突然追問了一句:“那我接吻棒嗎?”

賀晏:“不知道。”

顧羲庭:“不知道?”

男人低頭看他,目光沈沈:“不知道,所以再讓我試一次……”

顧羲庭一楞,旋即整個人都炸成了一朵煙花。

保時捷卡宴後座,兩具年輕身體漸漸疊在了一起,小心翼翼,唇齒糾纏。

直到下車時,顧羲庭臉都還是紅。

魏澤瀾楞了一下,問顧羲庭:“你臉怎麽那麽紅?還和賀晏離那麽遠,他罵你了?”

顧羲庭有些臉熱,搖頭道:“沒……沒有。”

魏澤瀾有些狐疑看了他一眼,沒再追究,把口供往他們面前一甩:“我剛從審訊室出來,你們猜怎麽著?荀天成看到照片後就什麽都交代了,他承認周齊是他殺。”

荀天成已經被暫時收押,顧羲庭和魏澤瀾在看審訊回放。監控視頻中,中年男人隱忍而克制陳述了這一切。

荀湘靈從小就性格孤僻,不喜交流,母親在她十三歲那年因病去世,父親荀天成忙於工作無暇顧她,等到回過神來才發現,女兒不知什麽時候患上了情緒障礙癥,焦慮、恐怖、抑郁……當荀湘靈被檢查出來時,已經是她十七歲那個暑假了。

敖莫成了她生活裏光。

荀天成有意彌補之前缺失,知道女兒追星就使勁兒砸錢,荀湘靈也因此在一眾粉絲中脫穎而出,受到了不少人吹捧。心裏有了盼頭,也被人所崇拜,荀湘靈病情漸漸有所好轉。

可惜在半年前,敖莫和徐子航公布了戀情。

看到消息那一天,荀湘靈朋友圈刷了幾十條動態,她心態徹底崩了,原本有望治愈癥狀愈發嚴重。

荀天成打算把她送到國外治療,並許諾在出國前滿足她最後一個心願。

他砸錢送女兒進劇組見偶像,中間人就是周齊。本來當初談價格是20萬,但當不料周齊後來反悔了,在接觸過程中獅子大開口加了20萬,還深夜把人約出來,想要糟蹋他女兒……等他趕到現場時,女兒已經被欺負得很慘了。

他沒有細說,但是所有人都從他眼中看到了淚光,那是當心愛之人遭受苦難,你卻無能為力痛處。

視頻最後,荀天成低下頭鞠了一躬:“失手殺了他是我不對,但如果那個混蛋再對我女兒做這種事情,我依然會做出同樣選擇。”

保護女兒父親一時意外犯下錯誤,而死者又是那麽一個人渣,竟然隱隱讓人有些動容。

後來屍體被人在海邊撿到,一群不懂事年輕人效仿月光殺手,在童龍高指導下,一群未成年人分批肢解了屍體。

回過頭來看,這其實是很簡單一個案件。

一方殺人棄屍,另一方撿到屍體制造恐慌。

一切仿佛都很清楚了。

但不知怎麽,顧羲庭心頭總有一種詭異感揮之不去。

就在他萬般不解時候,他聽到賀晏冷靜聲音響起:“他在說謊。”

魏澤瀾皺眉:“怎麽說?”

賀晏:“你們沒發現嗎?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提敖莫受傷事件。”

顧羲庭“啊”了一聲,終於明白了:“難道說他根本不知道道具槍子彈被換了?”

賀晏點頭:“而且荀天成非常寵愛荀湘靈,出於父親對女兒保護,他根本不會讓荀湘靈接觸周齊這樣人渣,他會親手把這一切打理好,然後讓女兒輕輕松松去玩。但是他偏偏選了最笨一個方法,幼稚得完全不像是他這種成功社會人士會做選擇。”

魏澤瀾恍然大悟:“你意思是……他對荀湘靈去片場事情一無所知?”

“我傾向於這個說法,”賀晏點頭,“荀湘靈帶著子彈換了片場道具槍,這件事被周齊發現了,所以周齊威脅她多給二十萬,按照周齊人品,恐怕還會威脅荀湘靈和他上床。在爭執過程中,她意外殺害了周齊,紙包不住火,她只得求助於自己父親。荀天成趕來和他一起處理後事,然後把女兒送出國了。”

“但你們這個只是猜測,沒有相應證據。而且她在美國……”魏澤瀾停頓了一下,有些無奈地說,“一道道關卡太多了,而且如果沒有確切證據,我們很難跨國辦案。”

“不知道這些能不能算證據。”敖莫助理小張提著一個袋子走了進來。

眾人回過頭,只見他從袋子裏掏出一疊又一疊信件,勾起唇角,臉上露出了諷刺表情。

“這些都是荀湘靈寄給莫哥寄信,最開始還是粉絲心態,經紀公司也覺得這孩子挺不容易,就回了一封,說感謝她對敖莫喜歡。我們回信都是有模板,也不可能亂寫。結果她倒好,一轉頭就說那是‘老公’給她回應。”小張說起來還心有餘悸,“更恐怖是,她在後來來信中開始把敖哥稱為男朋友,說要來找他,還在微博散播和敖哥有暧昧關系謠言。結果幻想得太過,被粉絲撕得差點刪號了。”

魏澤瀾有些為難:“這些可以作為輔助材料,但不能作為決定性證據。”

眾人一籌莫展之際,賀晏突然開口:“或許我可以找人幫忙。”

第二天清晨,賀晏郵箱收到了一個視頻。

荀湘靈在那頭泣不成聲,承認了她一切作為。一切都是她擅自行動,她意外殺死了周齊,和荀天成沒有任何關系。

因為自己錯誤,她差點兒殺死自己最在乎人,而最在乎她人也被她拖入了地獄……

賀晏把郵件轉發給了魏澤瀾,緩緩閉上了眼睛。

這個世界上有一小部分人是天生異類,其中一部分幸運人能夠找到救贖,一生溫暖純良,也有人踏上一條條歧路,最後被引入地獄。

“哎,你怎麽都不開窗簾?”顧羲庭詫異聲音響起。

賀晏穿著一件真絲睡衣坐在沙發上,雙眼緊閉,像是立刻能羽化登仙。

“你該不會在這裏睡了一晚上吧?”

“怎麽不去床上睡?”

“對了,天天喝咖啡對身體不好,我今天給你帶了新鮮牛奶。”

“唰”一聲窗簾被拉開,窗外陽光落在他臉上,明亮但並不刺眼。

聽著熟悉嘮叨聲,賀晏緊皺眉頭一點點舒展開來。

他是幸運,他找到了救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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